无论是上海梅赛德斯奔驰中心还是深圳湾体育中心,容量都在两万人左右,大多数情况下,少数的明星演唱会才让这里座无虚席,具有相同号召力的还有罗永浩。5月9日晚,坚果Pro将在深圳湾体育中心揭开面纱,会场外的黄牛问身边路过的每个人“卖票吗?买票吗?”标价100元的看台票被炒到400元。
会场内同样沸反盈天,台上的罗永浩几乎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开口,长时间的掌声和欢呼声让他不得不反复示意观众安静。
2012年5月份,锤子成立,加上*新发布的坚果Pro,公司一共发布了五款产品。5年过去了,罗永浩仍然面临一个极其尴尬的问题:生与死。换句话说,五款产品依旧没能在市场站稳脚跟,更可怕的是友商们早已夺门而出,手机的竞争维度从互联网思维到产品,从线下渠道到市场营销,早已全面覆盖,个个俨然牌桌上的千万级玩家。锤子*好的一款手机出货量只有96万。
而另一个不容忽视的*是百万级出货量还能获得如此关注度和用户热情,除了锤子,没有第二家。
罗永浩曾经这样评价“锤友”,“我能打动他们,本质上是因为我们是一类人,他们从我身上找自己。有一些事情想做,但是机缘巧合没有做,或者不方便做,他们看我折腾的时候,情感上会有强烈的代入感。”
真正喜欢锤子的人会因为它的成功而高兴,因为它的犯错而愤怒
这些人会因为锤子的成功而高兴,但当锤子犯错时,也会毫不犹豫地指出来。坚果Pro发布现场,当观众不满意手机的某项表现时,他们会在台下大喊“这是假的”。当感受到锤子带来的惊喜时,又会回以掌声和尖叫。
发布会后的罗永浩有些激动,“感觉自己终于要成了,但又一想这种感觉已经出现过四次了。”他调侃自己。他对锤子的目标明显高了,2017年出货量预估会到400万~600万台,2018年则是希望突破千万。
初入手机行业时,罗永浩自信可以改变这个行业,不曾想却一脚一个坑,坑坑致命。走到今天,他的改变显而易见,开始有敬畏心,像其他手机厂商一样做线下渠道,与运营商合作。这并不是认怂,他知道要在妥协和坚守中取得平衡,在这方面,罗永浩正在成为一名称职的企业家。但有一点可以肯定,他还在努力保有自己的骄傲和勇敢。
狭缝中的生存
对于自己的优势,罗永浩在创业之初就看得明白:软件+工业设计是强项,技术和硬件配置排在后面。他擅长软件,恰恰也是竞争激烈的国内手机市场中少有的空白点。对除锤子外的所有国内手机厂商而言,拍照、屏幕、手机材质才是重点,软件层面的应用通常一笔带过。但在锤子的发布会中,硬件介绍通常在半小时内结束,大把的时间都花在各种人机交互的软件功能上。
即便如此,生存下来依然艰辛,这一点可以从锤子已经发布的五款手机作战图中看出。T1虽有诚意,但却是一款硬伤很多的仓促之作。一年后的2015年8月份,锤子推出千元价位的坚果系列,千元机是彼时各家战事胶着的价格领域,坚果在出货量上为锤子争了口气,但百万级别仍然不足以帮助锤子站稳脚跟。
同年年底,T2推出,并没能将锤子从连续作战的失利中解救出来。罗永浩曾在《长谈》(得到APP出品的对谈纪录片)中形容公司在三款产品推出后“怨气很重”,“自认为做得足够好,但用户的反馈很差”。
改变是从2016年开始,产品上的表现是推出M1、M1L,类苹果的设计、合格的配置、接地气的外观,外界一度以为罗永浩选择投降,用迎合市场来拯救生死边缘的公司,这款合格的产品甚至被视为锤子失去个性的标志。
这种评价一直延续到几天前坚果Pro发布会结束前的半小时,也就是手机真面目被公布之前。“观众冷的程度比我想的还要糟糕,场面完全冻住了。”罗永浩在接受采访时回忆。但在随后的几分钟,两万人的会场掌声、尖叫不断,“老罗牛逼”的嘶吼从各个角落汇向舞台中心。
发布会上,罗永浩在屏幕上投放了一张海报,一端是地球,一端是向外喷射的红线,代表坚果Pro手机,“如果我还是2012年创业时的那个我,我会在那个地球上刻满友商的Logo。”罗永浩说这段话的时候有些哽咽,他现在想在地球之外,带领锤子走另外一条路。
坚果Pro意味着罗永浩为锤子找到生存的*佳姿势,既是熟悉的套路,又能保证足够的生存空间。它没有初做手机时捉襟见肘的难堪,也不像M1、M1L处境那样尴尬。它看上去更从容,从配置到外观设计,再到软件交互,罗永浩以一种田忌赛马的方式,更加主动出击市场,用*好的ID设计做一款中档产品。或许是因为有足够的信心,在产品发布之前,手机备货40万台,这在此前的产品发布中不曾出现。
2016年下半年,“被收购”的疑云一直围绕着锤子,小米、乐视都曾经接触过。罗永浩认为雷军是把锤子看得*通透的,俩人的沟通中,“90%他都已经想到了,我跟他解释和他问我的不超过10%。”罗永浩在接受罗振宇采访时曾说。
也有不靠谱的“买家”,对方看中罗永浩开发布会的本领,“公司认为无论做一个什么样的破烂,只要由我替他开发布会,初期传播就会惊人的好。”他在《长谈》中提到。但*终锤子还是摇摇晃晃地活了下来,没有委身于巨头。
罗永浩2016年才意识到锤子在融资方面不够专业,有同行拿他开涮,“一个相声演员跑到科技界来蒙事,忽悠了十个亿,还说融资能力不行,”他一想也对,心里舒服多了。但还是反思自己在找钱上花的时间太少,“现在用在融资上的精力不超过15%,应该到30%才正常。”罗永浩说。
明星企业家的身份给他带来不少便利,挖人是*常见的场景。“刚卷起袖子准备大肆讲一通,对方笑眯眯地说其实很有兴趣,早就想来。”罗永浩有些小得意。*难挖的是吴德周,后者当时是华为荣耀手机产品线副总裁,见证华为手机从零到国内手机出货量老大的全过程,罗永浩花了大半年,动员身边五六位好友,才将其请到锤子。
与世界相处
“脱敏”是罗永浩对自己创业心理过程的总结。
T1发布之后,产能爬坡成了问题,他带着三分之二的研发人员上了产线,自己在亦庄富士康工厂对面的小旅馆住了两个月,每天一早去工厂开例会,统计新出现的问题、已解决的问题,“*天发现140个问题,第二天解决30个,但发现又新增75个。”如此持续三个礼拜,罗永浩绝望了,“决定体面高尚地把倒闭的收尾工作做好。”又坚持了一段时间,拐点出现,锤子坚持了下来。
创业五年,罗永浩认为挺不过去的坎不下十次,次数多了,人也就皮实了。*初公司一遇到困难,他就会无心做任何工作,只能“焦虑地收拾东西,或者冲个冷水澡”。但现在就算是公司明天倒闭,他也能心无旁骛地正常工作。
2016年5月,吴德周加盟锤子,任职负责产品的副总裁。看到下半年即将上市的M1、M1L,吴德周傻眼了,“能不能不发?”罗永浩很肯定地回答,“不能。不发公司就会倒闭。”
罗永浩面临一个两难选择:外观设计像苹果,这对于一个“设计驱动型”的公司来说,难以说服自己。但好处在于可能会有市场;外观设计不像苹果,不仅会被骂丑还有可能卖不出去。罗永浩想了一夜,推出了跟苹果外观极其相似的M1、M1L两款手机。
更大的问题猝不及防地出现了:缺钱。产品发布前的两三个月,锤子遇到了成立以来*大的坎。应收账款没到位,新品到了该付定金的阶段,公司还处于亏损,*严重的时候连发工资都困难,“我们有信心M1和M1L发布后能有好转,但问题是能不能坚持到产品发布。”罗永浩在《长谈》中说。
股东、朋友,罗永浩借了个遍,*多的时候借了9000多万,身边的老股东劝他不能超过一个亿,“不要再救了,干脆破产好了。”罗永浩好像要被说服了,但每天早上一看到同事,就开始又不管不顾地借钱。
*终产品如期发布,并成为锤子有史以来评价*高的一款产品,但他认为外界并不了解真相。真实的情况是,2016年春季规划的产品出现重大意外,*终流产,反倒是解放人手推动的这两款产品有所进展。罗永浩坦承,“有人说我厚道了,其实是用废掉整个产品作为代价。”
罗永浩是个有心理洁癖的人,比如他不认为这两款手机是“妥协”的结果,戴着这顶帽子他不舒服,在2016年下半年京东的一场活动中曾说,“你们说我妥协,那我就承认好了。”
但他压根就不认可这个观点,“这不是一个妥协的产物,而是灾难的产物。”原因在于面对一款即将出炉的产品,即便不满,锤子还没有任性到可以直接砍掉整个项目,只能不断调整,尽可能降低灾难,降低对公司的损失,“是钱、资源和实力这些因素综合起来导致的结果,只能走成这个样子。”
罗永浩学会了不再跟外界计较真相,“真相、你自己眼里的、别人眼里的永远都是三件事,很多被外界强调的反而不是真相”。
身边几乎所有人都劝罗永浩干点容易赚钱的事情,比如“脱口秀”。2016年公司资金*困难的时候,他与陌陌和得到两个平台签下“卖身契”,其中陌陌是在一年时间内,每周做一次直播。起初他犯怵,中度社交障碍恐惧症的人怎么能做直播呢?陌陌创始人、锤子天使投资人,被罗称为“命里的贵人”的唐岩劝他,“实在不想说话就跟你那些有名气的同事吃吃饭,也算直播。”罗永浩被说服。
蜕化了五年,踩了手机行业所有的坑之后,罗永浩身上时刻“怼”人的气场淡化了很多。他曾经评价小米搞“耍猴式营销”,后来两次道歉,而且认为从雷军身上学到很多。
每年雷军都会亲自拜访中等规模以上的供应商,但罗不喜与陌生人打交道,只要不是同事逼着他,他几乎不会去拜访合作伙伴。但从2016年开始,他频繁往返于北京和珠三角,出差次数比以往多了十倍都不止,主要就是与合作伙伴见面。
学会控制脾气也没能妨碍他表达对手机市场的不满和迷茫。“我无法理解为什么那么多长得跟iPhone一模一样的手机能卖那么好。”罗永浩接受采访时说。
“不下牌桌”是他做锤子的底牌,这意味着无论如何,锤子都不会放弃手机。公司成立五年,罗永浩认为每年都在犯错误,*初他不看重硬件和技术,“别人说对硬件有敬畏之心,我会觉得那是矫情、是做姿态。”他在《长谈》中复盘,但把该踩的坑都踩了一遍之后,他理解了。
五年前刚刚铺开摊子准备大干一场时,罗永浩没有想到时至今天锤子依旧时时面临生死挑战,“如果知道这个过程这么艰难,我会拨一个团队专门做能快速变现的事情。”在2017年年初极客公园的一场活动中,他透露秋天将发布空气净化器,用做周边的营收来填补手机业务的亏损。
挣钱对锤子迫在眉睫,“今年盈利的可能性超过95%,除非有天灾人祸。”罗永浩说,除了空气净化器,他还憋了一个大招,两个项目加一起,应该能把坑填平。
不下牌桌的*终目的是希望能够在下次技术革命的时候依然保有发言权。“乔布斯这么伟大,但在PC领域还是输了,但只有不下牌桌,在下一代平台上才能有机会翻盘。”他依旧还想做个伟大的企业,尽管为数不多的投资人相信他可以。
“我叫罗永浩,从吉林省延吉市来,要往科技*那个位置上去。”在回答罗振宇“你是谁?你从哪里来?要到哪里去?”三个问题时,罗永浩毫不犹豫地回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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